相比北京其他的書店,模范書局似乎有些遺世獨立的味道。書局位于楊梅竹斜街一座中西結合的民國洋樓,幾乎是這里最顯眼的建筑。建筑保留著初建時的老房梁,設平窗,頂層豎著刻有傳統(tǒng)雕花紋樣的女兒墻,就連地板,都由民國門板裁制而成。書店入口處的屏風花紋仿民國樣式,顏色是由模范書局的創(chuàng)始人姜尋親自到玻璃廠調出來的。
姜尋身上有諸多標簽:書籍裝楨設計家、詩人、畫家、出版人、古籍雕版收藏家。他用千年古宣手工刷印與雕版殘片裝飾自己的詩集,使每一本詩集都成為孤本,也成為“中國最美的書”。他成立過中國第一個民間雕版印刷博物館文津雕版博物館,開辦煮雨山房工作室,以一己之力扶植雕版手工藝人。姜尋一手打造的模范書局,用他的話說,是活在古人的優(yōu)雅里。
全部手工裝訂完成的雕版刷印古籍,最全的浮世繪原版圖書、設計建筑畫冊、美術全集、民國雜志,陳列于數(shù)百年歷史的金絲楠木制成的書架之上。偶爾舉辦展覽,展陳的也是浮世繪、香爐、花器,亦或姜尋數(shù)十年里珍藏的古籍、雕版。舊時光仿佛與這座民國建筑一般,以一種完好的形式重現(xiàn)在此。
楊梅竹斜街曾是書局一條街,民國時期,世界書局、中正書局、開明書局、廣益書局、環(huán)球書局、大眾書局、中華印書局等7家書局盤踞于此。沈從文在這里客居,魯迅先生日記中“飲茗,食春卷”的青云閣坐落于此。模范書局所在之處曾經(jīng)是民國時期的“生”報社、“彝寶齋南文具店”舊址,書局就像是這種詩意文化在時間和空間上的延續(xù)。
只有細心又懂行的人才能在這里發(fā)現(xiàn)姜尋的珍藏。書局一層分為前廳、后院和茶室,后院的一角,立著一臺清朝道光年間的壓書機,小院另一側的茶室里,陳列著姜尋收藏的茶具,鐵壺,遇到志同道合的來訪者,姜尋會即興拿出一盞宋硯,或是某塊清代雕版,亦或是他重新編輯的新詩集。
書局的二層陳列著姜尋收集的古籍善本及雕版。其中最令他魂牽夢繞的,是那塊《草窗韻語》。民國時期,南宋周密的《草窗韻語》被發(fā)掘,袁世凱二公子袁克文和浙江南潯大絲綢商人蔣汝藻一同爭買這套書,最終被蔣汝藻以1500大洋買下。無奈蔣汝藻家族破產(chǎn)后,宋版《草窗韻語》失蹤,所幸蔣汝藻曾找人翻刻過一套,姜尋耗費四年四處尋覓,終于一張張收全了《草窗韻語》的蔣氏仿宋版雕版。
收集到雕版后,姜尋又按照舊時蔣汝藻影印出來的版本,找人重新查漏補遺,把過去已經(jīng)丟失的重新找工匠刊刻并再次出版。古代藏書家潛意識里將收藏、研究、出版看作自己的職責,姜尋則用一己之力將古代藏書家做的事一一傳承。他所做的事就是把這些經(jīng)過歲月洗禮,被時光雕刻過的痕跡收藏起來,把它們放在博物館里,讓來參觀的每一個觀眾都可以觸摸到這些美麗的遺跡。與一般的收藏家相比,姜尋并不是很關注雕版的市場價值和收藏前景,而是更看重藏品的文化價值。
在收藏雕版的過程中,姜尋看到了傳統(tǒng)雕版工藝傳承的困難。姜尋成立了煮雨山房工作室,親自主持雕版印刷,聘請老雕版工匠,培育新人。在這里,你可以得見完整的古代刻書的過程。大木桌上,戴著圍裙的師傅正在一塊梨木上以刻刀一筆一劃地雕刻文字,另一邊,師傅正以手工裝訂一摞線裝書。而姜尋依舊恪守著昔日文人的作風,校點、批注、補刊。
最近,收到諾貝爾博物館的邀請,煮雨山房負責雕版印刷莫言的小說《大風》,這套限量版的線裝宣紙本小說,從創(chuàng)意到完工用了將近一年的時間,字體全部選用南宋木刻本《草窗韻語》里的字體,以汪六吉手工宣紙印刷,全球共計274部,中國只有50部在銷售。用姜尋的話來說,在這個文化復興的年代,他期望全手工的線裝書能成為可以收藏的奢侈。
姜尋常說,古人的優(yōu)雅是以意境取勝。在拜金主義盛行的當下,對意境的追求,是最珍貴的奢侈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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雕版是一個民族文化脈絡的根源。首先是有科研價值。如果我們在一塊明代的原始雕版上,將古代的積墨挖下來,用現(xiàn)代的方式進行測試研究,會對今天的墨生產(chǎn)技術提供一些參考。另一個是傳統(tǒng)價值。比如宋版雕版,一出來基本就是孤本,收藏歷史就是收藏文化。
古代雕版大多使用梨木,因此需要保存在濕度及溫度適中的環(huán)境中,避免過于潮濕的環(huán)境,過于干燥的環(huán)境則容易使雕版產(chǎn)生裂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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